之所以整理这篇文字,是看到[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达荣·阿西莫格鲁(Daron Acemoglu)与哈佛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詹姆斯·罗宾森(James A. Robinson)合著的《国家为什么会失败?——权力、繁荣与贫穷的根源》居然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,有些不可思议!难道“学术若脱离价值坚守,专家亦会成为体制溃烂的“文明化妆师””。

书中的核心观点是制度决定论,通过包容性制度 vs 榨取性制度 告诉我们,国家的命运并非由地理或文化注定,而是取决于其制度选择,而制度最终是由社会共同努力塑造的。这已经陷入了一种二元论的误区,说的不好一点已经沦为西方民主制度话语权的工具。

《国家为什么会失败》的理论描述了“好制度”与“坏制度”的静态特征,而区域治理本身是一个动态过程,不好的治理是自我强化、不断恶化的负向循环。如图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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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闭环之所以被称为“死亡三角”,是因为一旦形成,它就具有强大的路径依赖和自我锁定的特性。系统内的每一个节点都在为其他节点提供能量,使得整个体系越来越稳固,难以从内部打破。最终,整个治理体系的目的不再是服务公众,而是服务于这个闭环本身的维持和扩张。这个历史上的案例已经足够多了(例如《大明1566》、中国足协的塌方式腐败),这用不着我来批判。反之是好的治理。

“好的治理”的本质:打破闭环,构建“免疫系统” 如果“坏的治理”是形成“死亡三角”闭环,那么“好的治理”的本质就不是某种静态的乌托邦,而是一种能持续预防、监测和打破这个闭环形成的能力。它是一个动态的“免疫系统”,包含以下核心机制:

这个“免疫系统”通过,对“死亡三角”的每一条边进行精准干预和阻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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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 制度免疫层(最内层,基础性防御)

  • 目标:直接阻断“资本与权力结合”和“司法制度腐败”。

  • 核心组件:

    • 独立司法与审计:确保有独立机构能对权力和资本进行公正的裁断和监督。

    • 刚性反腐败机构:拥有广泛权力调查和起诉政商勾结行为,独立运作。

    • 权力制衡设计:确保立法、行政、司法等权力中心相互独立并彼此监督,防止任何一方(包括资本支持的一方)独大。

  • 作用方式:这是系统的“白血球”,直接攻击已被识别的“感染”细胞(腐败行为)。

2. 社会监督层(中间层,持续性压力)

  • 目标:暴露问题,形成舆论压力,防止内部监督失灵。

  • 核心组件:

    • 自由的新闻媒体:充当“看门狗”,调查并揭露权力与资本的暗箱操作。

    • 活跃的公民社会与NGO:组织化的公众利益代表,能进行专业的研究、游说和倡导。

    • 广泛的公众参与渠道:包括听证会、公众咨询、公民陪审团等,确保政策制定过程中的民意体现。

  • 作用方式:这是系统的“皮肤”和“神经系统”,能第一时间感知外部威胁(不公现象)并向内部传递警报。

3. 经济规则层(最外层,结构性矫正)

  • 目标:直接干预“资本收割”和“贫富分化”环节,从经济基础上削弱闭环动力。

  • 核心组件:

    • 强有力的反垄断机制:防止资本通过垄断获得超额利润和市场控制权。

    • 累进税制与遗产税:对资本利得和高额财富进行调节,用于社会再分配。

    • 普惠性社会保障体系:提供教育、医疗、养老等基本公共品,降低民众生存焦虑,增强其对抗资本掠夺的韧性。

  • 作用方式:这是系统的“骨骼和肌肉”,通过调整经济结构,为整个机体提供支撑和力量。

模型的核心运行逻辑:民主共识的再形成

请注意图表中心的 “持续的民主参与与共识形成” 循环。这是整个“免疫系统”的能量来源和灵魂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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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它不是静态的:三大防御层并非一旦建立就一劳永逸。它们需要不断从社会的广泛参与和民主讨论中汲取合法性、获得改进方向并保持活力。

  • 它是一个动态过程:社会通过公开、自由的辩论,不断重新定义什么是“公平”,什么是“腐败”,什么是“垄断”,从而调整和更新三大防御层的具体政策和法律。

  • 它防止免疫系统自身僵化:即使是最好的制度也可能僵化或被渗透。持续的民主参与是防止“免疫系统”本身被“死亡三角”腐蚀的最终保证。

尾声:区域治理的本质是永恒的博弈

治理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状态,而是一场永恒的博弈。

  • “死亡三角”代表了掠夺性力量试图将系统推向封闭和僵化的自然趋势(类似于物理学的“熵增”——减少了可能性)。

  • “好的治理”则代表了建设性力量为维持系统开放、公平和活力而必须持续投入的能量和智慧(“负熵”——增加了可能性)。

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完全免疫于“死亡三角”的威胁。所谓的成功国家,并非永远纯洁,而是其内部构建的“免疫系统”能够更早地发现病灶、并更有力地纠正偏差。

也没有所谓的“好制度”,制度本身和治理效果是:必要非充分关系——好的制度未必有好的治理结果,而好的治理结果一定得益于好的制度。

因此,治理的终极问题不再是“寻找一个完美的制度蓝图”,而是 “如何设计一个能够不断自我修正、防止任何集团(包括资本集团)垄断权力并侵害公共利益的动态系统”。